陈发发花

全是坑和洞。机智的土拨鼠。

【修炼】暗涌

一、

 

沈炼从房门出来就看到早餐已经尽数就位,煎好的荷包蛋和培根整齐的码在盘子里。丁修靠在处理台上,双手环胸,摆出个洋洋自得的姿态。

丁修,说你没图什么我都不信。靳一川为什么又把你放进来了。

丁修把筷子递给沈炼,坐在旁边椅子上认真的看着他。

图人啊,小沈同志长得好看。一川他可怜我。

沈炼拒绝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。他把牛奶倒出来半杯,推到丁修面前。

喝不了。动作语气都是毫不意外的娴熟。

丁修察觉了,却没有戳穿他,怡然自得的接过沈炼手里的半杯牛奶。全脂牛奶,总比沈炼喝习惯了的能量饮料要好的多。今天喝起来格外的香而甜。

 

三天前,沈炼回家的时候发现一楼楼道的灯彻底坏了。前两天还是闪闪烁烁时好时坏,今天便彻底不亮了。沈炼站在楼道门口沉默很久,把手里的从报箱拿出来的广告海报左看一遍,右看一遍。

他有点怕黑。这个有点当然是用来安慰他自己的,能到黑了灯的楼道也不敢走的程度,必然不是有点儿。

正在他站在楼道里天人交战的时候,101的门突然开了。站在门里的男人个子很高,手长脚长。沈炼知道他是租在一层的租户,但却并不知道那人的具体名字。

 

今天回来有点儿晚。对方说。

不得不承认沈炼被这熟稔的语气吓了一跳。他同对方打过几个照面,但仅此而已,甚至连个招呼也不曾打。他们彼此对对方应该都一无所知。

想到这里,沈炼笑的有些尴尬。这种在自己没察觉的地方被别人窥测的感觉令他觉得难受。

是,堵车。

还没自我介绍过,我是丁修。那人终于把屋里客厅的灯打开了,这才让一层的楼道里泼了层柔软的暖黄色灯光。丁修稍微倾了倾上身,认真的看着沈炼。你呢?

 

沈炼。

这时候应该说什么,都是两个字,真巧?

 

这笑话确实不怎么好笑,何况沈炼现在的心情是前后夹击的糟糕,一时想不到很好的回答。

丁修胳膊却已经搭过来。沈炼肩膀一僵,他最怕这种自来熟。

 

是这样,我家暖气有点儿漏,二层不在,我打了维修,他们让我不如先上三层看看,正好你回来,和你一起上去?

沈炼看看黑灯瞎火的楼道,丁修家客厅那一点微弱的灯光最远只能扫到一层楼梯的拐角。再往上的台阶露出了一个老旧的边缘,剩余的部分延伸进水一样的黑暗里。

沈炼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。他叹了口气。

好啊。

 

 

连电梯都没有的老楼房,管道老旧,冬天悄无声息的来,丁修家的暖气管道就悄无声息的漏水漏了一地。

赵靖忠把丁修踹出门去让他想办法修暖气。临了还得意洋洋的抱着胸说,正好给你机会去找找你心心念念的住三楼的那个社交障碍的小伙子。他因为有一次尝试主动打招呼被沈炼彻底的无视而一直耿耿于怀。

丁修呸他,你才社交障碍。我看人很准的,人家不说话只有一个理由,不乐意和你说话。

他嫌我太帅。

他嫌你太矮。

这是赵靖忠痛脚。他挥手叫丁修滚滚滚,有了心上人忘了好兄弟。

丁修想反驳,但想了想几次在楼里碰到沈炼。围着硕大的棕色围巾,穿着明显不能成套的深色外套和深色休闲裤,脚步匆匆,神色漠然,每次只是迎面将来的时候奉上一个尴尬的半真半假的微笑。

鬼使神差的竟对这个假设无言以对。

 

暖气不是沈炼家的事儿。丁修蹲在暖气管道旁边,蒸汽的热度扑了他一脸。他颇有些遗憾的冲沈炼摇摇头。

唉还是得去楼下。本来盼着今天就解决。

不好意思。

丁修接过沈炼递过来的水。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,管道太旧了,迟早要出问题。

 

问题没有解决,但丁修登堂入室一次,竟然就迅速的和到访的沈炼的朋友靳一川混熟了。两个人勾肩搭背,俨然失散多年的亲兄弟。

丁修趁着沈炼不注意,压低声音悄悄问。

一川,你二哥平时就不爱说话啊?

靳一川莫名其妙的看了丁修一眼。没有啊,分人吧,他话挺多。

丁修点点头。

不过他朋友倒是不多,靳一川补了一句。我看你俩亲亲热热的进来可把我吓一跳。

丁修讪笑,刚认识,邻居,邻居。我自来熟嘛。

 

 

第二天早上丁修一大早就上楼报道,打算按照原本写好的剧本来按时蹬鼻子上脸。豆浆和煎饼都是很快就买到的,但他决定说自己在北风呼啸的清晨里排了至少半个小时队。

开门的是靳一川。丁修愣了一下,说,你也住这儿?我以前没见你呢?

昨天太晚了没走。这几天都住下啦。正好大哥出差,屋里没人。他看了看丁修手里提着的早餐。你这是?

丁修把东西往靳一川怀里一塞。别忘了告诉你二哥,是我排了半个小时队买来的。

靳一川用力嗅了嗅,味儿这么大,估计我二哥不喜欢。

一大早就送餐上门,还这么挑?

说的好像不是你自愿的似的?

沈炼正好听见动静走出来,手里还举着把锅铲子。家居服不出意料,是灰色的老头短袖T恤和黑色的棉质运动长裤,还有超市里20块钱一双的深蓝色塑料拖鞋。

丁修夺过靳一川手里捧着的早餐,双手捧过去。一大早就起来啦,排了半个小时呢。

那卖煎饼的就在我楼下,五分钟前我看你下楼跑过去。

丁修被拆穿,倒没有生气。晨练,顺便嘛。

第一次见到早上要穿拖鞋跑步晨练的。

沈炼抿了抿嘴,叹了自认识丁修以来的第二口气。

进来一起趁热吃吧?

 

靳一川给了丁修一个大拇指。

 

自从那以后,隔两天丁修就要大早上来刷一下存在感。

沈炼租的其实是他的老同学卢剑星父母留给他的房子。卢剑星本来没打算要他的钱,但沈炼住进来的以后坚持要每月按市价交房租。这些天卢剑星被临时抽调到外地公干。于是住在城东,上班极其不方便的的靳一川便过来蹭房子住。

有天早上丁修煎蛋的时候说,一川,你大哥回来我可就进不来了。

靳一川靠在厨房门口,沈炼还在卫生间洗漱。北方冬天天亮的晚,沈炼的影子在门缝泄露出的灯光里缓慢移动。

所以你快讨好我。我给你助攻啊。

 

 

喝掉沈炼递给他的半杯牛奶,丁修心满意足的下了楼。走在楼道里想着,自己竟很多天没有好好排练了。进了客厅,立马就叫赵靖忠开车去店里。

客厅灯没有开,窗帘也拉着,一片灰暗。赵靖忠盘腿坐在老旧的木地板上,手机屏幕开着,他侧头看了刚进门的丁修一眼。

丁修。赵靖忠喊他。你知道那个沈炼的上司是谁吧?

丁修蹲下来,双手放在膝头做了个疑惑的表情。

赵靖忠好像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儿。

我这问的,和张英有关的事儿,你怎么可能不知道。话说完,他把头扭过去,背对着丁修,问,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得和我说?

丁修起身,一屁股坐在摇摇晃晃的老木头茶几上。茶几吱吱呀呀的响了几声。他想起了沈炼早上面无表情的把半杯牛奶推给他,窗户将被晨雾中和过的早上第一拨阳光尽数请进屋里,一丝不苟的落在沈炼的后背上。他觉得自己像是和对方一起被镶进了一幅相框里。

丁修抽出一颗烟,掏出火柴点了上。

没有。他说。

 

 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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